老钟【10首】
陕西/空也静
1父亲
用一把镰刀
一年一年
割走了我童年的记忆
留下一大片空白
父亲走了多年
那把镰刀一直伸进梦里
不停地
挥着
2老钟
没有梦与远方
一遍一遍
掰着指头细数着日子
一辈子
后脚跟着前脚
在黑白之间打转
最终被时间活活勒死
独自咽下
最后一声叹息
3夏至
阳光的瞌睡越来越少
像一个老人
起早贪黑
收完麦子又种玉米
白昼仿佛一条拉长的皮筋
稍一松手
又弹了回去
一只脚刚踩进梦里
另一只脚还没跟进来
天就亮了
4农民工
时光不饶人呀
他紧紧揪住青春的尾巴
一刻也不敢停下
等花光了全身的力气
如一片枯叶
被风刮向故乡
5早市
摆满蔬菜水果的街道旁
猛一下
冒出一个卖墓地的人
打眼一看
比西安城的房价
还高出一截
让这些蹬着三轮赶来的菜农
得摆大半年摊
6毒教材
他们有很多理由
把谁是最可爱的人
从教材里踢出
理直气壮地
把抗美援朝志愿军的死对头
麦克阿瑟请进来
从小培养爱国情怀
在一代人的心里
立起
一个英雄形象
7风景
搭眼一看
以为新一轮核检
或领取免费的鸡蛋
攥紧一份状子
头顶六月的骄阳
加入反应情况的队伍
成为唐山街头另一道风景
多像一串烧烤
滴着血
窝一肚子火
终于撬开了一扇门
8唐山
这几天
唐山一直震着
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
整个城市都在摇晃
哭声如一根折断的钢筋
刺进夜的神经
倒塌的文明
惊不醒一个沉睡的梦
老天睁开双眼
盯着人间
9路过
路过唐山
能不能下去逛逛
这个想法刚一蹦出
双腿便开始哆嗦
朋友说带几块锅盔
揣几袋榨菜
打人
这次在烧烤店
下回会不会在车站
或者宾馆
一不小心就碰上
10扫黑
突然想
乘坐最后一架航班
赶往唐山
把隐藏在人间的恶魔
一个一个揪出来
挖出狼心狗肺
架在炭火上翻烤
撕下细皮嫩肉
喂猪
空也静：原名魏彦烈，陕西省作协会员。出版诗集《格桑花开》、《草原情歌》、《仰望昆仑》、《风舞经幡》、汉英双语《轮回》等多部。获昆仑文艺奖，唐蕃古道文学奖，诗歌春晚“全国十佳诗人”称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