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上帝的规则是，先给痛苦，再给出路。而魔鬼的规则是，制造麻烦，再把麻烦合理化。

活出生命的意义

文| 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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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二战纳粹集中营的电影有很多，比如1993年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名单》，2002年法国导演波兰斯基的《钢琴家》、1982年梅丽尔·斯特里普主演的《苏菲的抉择》，等等。这些电影虽感人至深、堪称佳作，但却无不因战争的惨烈残酷，而让人倍感沉重、黯然悲伤。

但刚刚在大屏幕重映，曾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1997年的《美丽人生》，虽同为二战题材电影，描写的同样是充满了死亡和窒息味道的纳粹集中营，但却从头至尾都采用了喜剧的方式，将环境恶劣、时刻笼罩在死亡威胁下的集中营的故事，演绎得温暖欢快。让人们在集中营的压抑气氛里，依旧感受到了爱的温情、及对美好生活的希望；让人性的光辉，在纳粹的野蛮狂暴下，显得更加熠熠闪光、坚不可摧。

对于一个天真无邪的5岁意大利犹太男孩乔书亚来说，恰逢二战，并不幸落入了法西斯的魔爪、被无情地投入集中营，无疑是一种灭顶之灾。但他却又无比幸运，因为他有一个乐天开朗、幽默感十足的爸爸，一直在身边时刻呵护着他，让他毫发无伤地度过了那段地狱般的时光。

乔书亚的爸爸圭多身材瘦小、但是内心强大，从父子二人被送往集中营的路上，圭多就处心积虑、为儿子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真人游戏，把他们被送进集中营这事儿，描绘成了一个通关打怪、赢取积分的游戏。于是，集中营里所有的苦难和险境，也就成了游戏里故意设置的种种考验。重要的是，这个游戏最后的大奖，将是一辆真正的坦克。这对于一直都钟情于玩具坦克的乔书亚来说，简直成了种致命诱惑，让他在集中营的艰辛岁月里，始终满怀着希望和憧憬。

电影的结尾，纳粹战败后仓皇逃离，而小男孩走出废墟时，竟然果真有辆气宇轩昂的美军坦克朝他迎面开来，一位阳光帅气的美国大兵，把乔书亚抱上坦克，并带他坐着坦克找到了妈妈。走出肮脏可怕的集中营，乔书亚的脸上，依旧充满了阳光。但是这位神奇的爸爸，却在盟军到来的前夜，不幸死在了纳粹的枪下。

我不清楚这部《美丽人生》，是否确有其事，抑或这只是一个纯粹虚构的故事。但从无数关于纳粹集中营的报道、小说、电影中，我们所了解到的犹太囚犯，非但要承受超乎想象的繁重劳动、忍受炼狱般的生活条件，还必须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苍白的生命，在机关枪和毒气室的阴影下，卑贱得如同草芥。

但电影里这位5岁男孩的爸爸圭多，却如同寒冬里的一束阳光，不但时刻温暖呵护着男孩；也同样让观众感受到战争阴霾中的人性光辉；明白了无论在何种绝望的环境里，始终都会拥有希望，以及生命的另外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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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本书叫做《活出生命的意义》Man’s Search For Meaning，它的作者弗兰克尔Flankl，就是一位从集中营中幸存的犹太心理学家，他的家人几乎全都死于集中营。在亲历集中营的岁月里，弗兰克尔以自己和同伴的心理体验为样本，完成了他关于生命根本问题的研究：人的生命，究竟是被什么所驱动的？

在刚刚进入集中营时，囚犯的反应自然是惊恐，而且是极度的惊恐。比如，弗兰克来到奥斯维辛集中营时，刚下火车，纳粹军官就把所有人分成了两队，他在其中一个队。傍晚他问：另一个队的人去哪了？一个难友指着不远处高高的烟囱说，他们在那儿。而那里，正是焚尸炉的烟囱。

对于纳粹集中营里的犯人来说，不但每天缺吃少穿、被迫做着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还要时刻担心被送进毒气室。集中营里死去的人，有许多都是自杀或病死的。但弗兰克发现，最有可能活下来的人，并不是先前体格最健壮的，而是自以为身负着某项使命，还未完成的人。即那些确切地知道自己人生意义的人。

在弗兰克进入集中营后，没有人在乎他的名字、身份、职业，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号码。在被送进集中营以前，让弗兰克尔最为心痛的，是纳粹没收了他视作生命的、尚未完成的书稿。但在集中营的严酷环境里，恰恰是弗兰克尔想要重写这些书稿的强烈渴望，成为了支撑他挣扎着活下去的理由。一个人一旦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那么所有的痛苦，也便不再那么不堪忍受了。

有人说：上帝的规则是，先给痛苦，再给出路。而魔鬼的规则是，制造麻烦，再把麻烦合理化。当人们面对痛苦时，努力去寻找一条可行的出路，一定很不简单。但他若因此放弃了努力，而选择把麻烦合理化，那么，他便将从此再无出路了。

而电影《美丽人生》中的爸爸圭多，所遵照的，无疑是上帝的规则：无论身处于怎样的绝望之中，他都会鼓足勇气、打起精神，选择好好活下去；因为对他来说，支撑他每天精神满满、面带微笑地去应对残酷现实的，就是他对于妻子和孩子的那份珍惜和挚爱。对于圭多来说，对家人的爱，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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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出人生的意义》一书的作者弗兰克医生，用他在集中营里摸索的理论，发展出了一套心理学上的“意义疗法”。简单说，就是帮助精神崩溃的患者，重新找回生活的意义。比如：

有位老先生，他与妻子感情非常好，但妻子不幸去世。老先生便陷入无尽悲伤不能自拔。

弗兰克问老先生：“如果第一个去世的是你，你的妻子会怎样？”老先生答道：“她会比我更悲伤、更痛苦。”

弗兰克说：“看，现在她免除了这种痛苦，你替她受苦了。你的悲伤是有意义的。”这时，老先生的痛苦马上减轻了，因为他遭受的所有痛苦，立马变得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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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志，每个人的人生意义不尽相同，有的人梦想看遍世间繁华，有的人只想跟心爱的人一起坐坐旋转木马；而更多的人，则将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看作是最重要的人生意义。他们认为成功就代表了幸福；而不幸福的原因，则是尚未成功。

一旦各行各业的从业者，无论是演员、医生、教师、公司职员、企业老板，唯一的追求，都成了出人头地、获得成功。那么，从业者便会丧失职业道德，只求收获、不想付出；人人都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整个社会也随之堕入一种道德沦丧的互害模式。在这样败坏的社会环境里，不但获得成功异常艰难；每个人都会一不小心，沦为他人急功近利的牺牲品。

一定要成功的观念，就像是一碗毒鸡汤。因为努力并不必然带来成功，如果认定不成功就是一种不幸，那就好像给自己戴上了枷锁。显然很少有人能完全绕开这种不幸，所以，不幸也就成了一种大概率事件。

而弗兰克尔医生认为，成功和幸福，是当你全身心投身某个事业之后，自然而然获得的，它是种副产品，往往越想要得到，却越适得其反。但意义疗法就不一样了，一旦找到了意义，你不但不会感到不幸，还能具备应对磨难的能力；那么成功与否，也就不再是衡量幸福的标准了。

其次，去爱某个人，也是找到人生意义、提高幸福感的有效方式。电影《美丽人生》里男孩的父母，都是凭着他们对对方、对孩子的最深切的爱，才挺过了集中营的苦难艰辛，还最终让男孩赢得了“游戏”的胜利。

而《活出人生意义》的作者弗兰克尔的感受，同样如此，他每天在刺骨的寒冷中，在卫兵的枪口下干活，脚上的冻疮让他每挪动一步都疼痛难忍。但当时他唯一的希望，是同在集中营的妻子，能比自己好过些。

这时，他忽然领悟了一个真理：在精神层面上对一个人的爱，会远远超过爱她的肉体。在集中营极端匮乏的生活、与高度紧张的压力下，哪怕是对爱人片刻的思念，都能让人领悟幸福，获得精神的满足。所以，一个心中有爱的人是幸福的，他的人生也因此获得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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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只有努力地生活过、真正地爱过一个人、品尝过挫折、经历过苦难，他才会发现、并实现属于自己人生意义。即便平凡而卑微，即便注定无法改变世界，但我们至少懂得什么是爱、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和意义。

重要的是，你的人生，一旦找到了意义，幸福就会自然恒久、如影随形。正如胡适先生的小诗所言：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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