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号【10首】

      陕西/空也静

1五月

一头老牛拉着木车

走出记忆

卸下一堆往事

母亲拎着竹篮

捡拾满地散落的麦穗

喂养着

面黄肌瘦的黄昏

落日仿佛村口的磨盘

压弯了

她的腰杆

2国歌

啃着锅盔

被秦腔反来复去熏陶

像一截木头混入红萝卜

腌了几十年

从头到脚

闻不到一点音乐味道

分不清生旦净丑

一口乡音只适合吼

大半辈子

只会唱国歌

3问号

仿佛一个哲学家

一辈子

低头思考着

人间弄不明白的事

一个接着一个

问来问去

却无人回答

成了心头解不开的死结

被身体打包

带走

4花朵

刚一开

蝴蝶就一窝蜂地飞来

挡都挡不住

一旦败了

便一个不剩地飞走

这一点像人

而花有花的好处

一切可以重来

5槐树

枝叶拼命地

够向天空

根须却一个劲地

往地下拽

多像一个人

黄土埋了半截身子

一双手

却不停挥动着

6黄牛

马都吃夜草去了

把八小时之内

留给老实巴交的黄牛

一根缰绳紧拴着

牛脾气

7摄影

一个女人站在亭台上

舞动着彩袖

一群男人

趴在水泥地面

不停地

调整着相机的镜头

阳光斜着眼瞅了半天

不知道

照着什么

8麦子

眼看就要到手的麦子

却成了牛的饲料

给他们讲战争灾害

讲粮食危机

乡下人才管不了这么多

他们只在乎收成

卖啥都是个卖

迟与早、多与少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能多一分是一分

装进口袋

才算数

9毁青

这一大片庄稼

再过二十天

就变成粮食

变成养家糊口的白蒸馍

现在还是一片草

可以喂牛

乡下人心中自有一本帐

只要能卖个好价钱

怎么划来

怎么来

10战争

从俄乌冲突

扯到国际局势

突然明白了

当年勒紧裤腰带

弄出两弹一星

从一个国到一个家

有的东西可以不用

一直压着

没有了就会挨打

遭遇一次又一次

群欧

夹紧一条尾巴

忍气吞声

空也静：原名魏彦烈，陕西省作协会员。出版诗集《格桑花开》、《草原情歌》、《仰望昆仑》、《风舞经幡》、汉英双语《轮回》等多部。获昆仑文艺奖，唐蕃古道文学奖，诗歌春晚“全国十佳诗人”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