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
文~一叶独清
你可以焚琴,我可以烧稿,从来都是取暖
谁又分辨过不同
我曾那么深刻地从人群中认出你
那么深刻地羞于承认
尘世灰扑扑的,你也是,我挣扎着写诗不肯告诉你
躲在异乡的夜里想家的两颗眼泪
我恨我脱身于你——
走得越远,也不过是你的疤痕显出的一点深,我不该笑你
铅笔头在你的手里那么不相称
你的字越写越大
花镜度数越来越高,摘掉它,你反而看得更远了
你微驼之后,我就分不出
谁是谁的阴影
我一直觉得你的口琴声,是你我之间唯一的联系,那时候
我才会承认你是我的父亲
而我像一个诗人
*手
院子不大,四月的时候,竖着的水泥杆将不再孤独
先是父亲的轻喘,再是他扶起一根根
葡萄藤,分立各自的位置
七十六岁,他的手依旧有力,一只稳稳地掐紧藤和钢线
另一只,迅速把麻绳绑缚出十字,牢固
是他习惯的生活方式
潦草抹汗的瞬间,短掉一截的无名指闪了一下,突然想起
它丢了快四十年了,那天他的额头也是
大汗淋漓,白纱布那么刺眼
他却一声不吭。这被忽略的残缺对应了那么长的时光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像是交给命运的代价
他一定感觉值得
阳光斜过来的时候,他习惯的左手遮出一块影子
看不出少了任何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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